蘇芽做好小餅幹的時候差不多下午三點, 將手洗幹凈再把沾染的面粉拍一拍, 分給酒店廚房的大家一些後, 剩下的用紙袋子裝好，簡單密封放進背包裏就從廚房的應急通道往外走。

這家酒店的廚房料理間在負一樓, 剛好和地下停車位是一個樓層。所以蘇芽打算直接從停車位直接出去, 前往劇組所在地。

剛走一半就聽見了“咪咪”的聲音, 蘇芽隨著聲音找了半天後, 才在某個空停車位的上空，看見端坐在臨近天花板水管上的貓咪。

居然還是曾經見過的。

“你這是下不來了？”蘇芽站在哪兒擡頭看著沖她咪咪叫的貓，頗有些哭笑不得, “前一次看你，是從路邊的水泥板縫隙裏冒出來，現在你又爬這麽高。”

頓了頓後蘇芽輕嘆口氣，語調輕松調侃, “你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大臉貓蹲坐在上面, 聽蘇芽這麽說了, “喵~”了一聲, 頗有些可憐巴巴的意思。

“……要不你跳下來？”蘇芽朝它伸出手，一臉為難, 語氣笑嘻嘻, “雖然你有點兒胖, 但我會努力接住你的。”

貓咪蹲坐在上面，一面看著下方，一面試探的伸著爪子, 一副想跳又不敢跳的樣子。

蘇芽見它這樣，從背包裏摸出一快還帶著餘溫的現烤小餅幹，逗著貓咪，“來來來，跳下來這個就是你的了。”

貓咪繼續咪咪叫。一臉“勞資害怕”的小模樣。

宋堯剛踏出電梯，就聽見蘇芽的只言片語，去取車的腳步一頓，就往聲音除走去。然後就聽見她一面哄的時候，一面有“咪咪”的貓叫伴隨。

不由啞然失笑。

剛拐過正方形的柱子，卻恰好看見蘇芽舉著手往後退，看樣子是準備接住要跳下來的貓。但卻沒留意腳後停車位後端保險杠，腳後跟一絆，眼見就得整個人想後跌倒——

蘇芽有些錯愕，腦子裏剛閃過“……糟糕”這個念頭。

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一把托住她的後背，長腿再緊跟向前一跨。宋堯已經將她單手虛攬在懷，斂眼看著她，含笑溫和，“還好。”

“……”

……咦？

蘇芽半倒在宋堯手臂上，有點兒楞的眨了眨眼。還來不及說什麽呢，上方的貓已經找準時機跳了下來。肥嘟嘟的貓咪躍在空中，先跳在宋堯鎖骨肩位置後，借力反跳，空中換了個方向不說，還老實不客氣的在蘇芽臉上一蹬，然後才輕快落地，快速的跑開了。

被蹬了一腳的蘇芽“哎喲！”了一聲，讓原本視線跟著貓走的宋堯收回視線，低頭一看，不由就輕笑出聲。

蘇芽的臉上被蹬了個梅花印，令人見了覺得好笑的很。

不由就笑著輕嘆口氣，用另一只手拇指幫她擦一擦。不過剛抹了兩下，就微楞了下，眸裏滿是忍笑又擦了擦，實在搽不掉並確定汙跡愈發擴散後，宋堯也就沒辦法的輕笑著微扶著蘇芽自己站好，看著她的臉握手成拳，輕咳了一聲後笑著說，“我看你需要洗個臉。”

蘇芽眨了眨眼，點點頭。

嗯。她也覺得需要洗洗臉，畢竟臉有點兒燙。

宋堯臨時有事離開劇組，等到了地方後剛從車裏出來，先一步等在哪兒的助理見了，連忙迎上來，正欲開口視線落在宋堯肩上，不由微微一怔後話就在嘴裏轉了個彎，“BOSS，您這……”

宋堯順著第一助理的視線低頭往肩上一看，那裏不是多了幾個梅花印是什麽。

看見這幾個貓爪印，宋堯忍不住就輕笑出聲，沖助理微微搖頭後說了句“沒事”後，帶著笑意朝裏走去。

助理莫名，但也隨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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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還在拍攝期，但第二季的整個故事線，以及留在第一季的謎題也已解開一半。蘇芽相信第二季完成後期制作後，成品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一定能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啊……想到這裏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蘇芽坐在一邊笑瞇瞇，一臉期待。

等今天晚上一場重要的夜戲結束，明天她也能完成任務離組回家了。副導演為了感謝蘇芽這幾天的“辛苦”，不僅回程機票給她全部報銷外，還封了個紅包給她。實在令人開心，蘇芽決定等這場夜戲完了後，請王開琪她們幾人吃個飯。

明天她一早離開，但王開琪幾人卻還要暫時留在劇組中繼續跟組，估計最快除夕才能回家了。

所以這就是明明海風刮得人生疼，蘇芽也依舊在現場的原因了。時不時的還幫忙搭把手，動一動人才暖和一些。

至於這場戲的男主角，也已經收拾妥當，外面罩了件防寒的軍大衣，正在一邊打電話。大家在一邊忙著布景，也不靠近妨礙他。

蘇芽幫了會兒忙後就搓著手跑回導演旁邊，蹲著將雙手伸在小太陽面前，烤一烤。見啃著小餅幹的導演看上去還挺輕松，不由盯著小太陽吧唧吧唧嘴後扭頭對導演說，“導演，現在要是有蝦就好了。”

“嗯？”導演扭頭看向蹲在自己旁邊烤手的蘇芽，“你想吃蝦啊？我請你啊。”

這段時間的投餵，也是投餵出了感情的。

“不是，我是說基圍蝦。”蘇芽解釋，“導演，你明天讓副導給你弄點而基圍蝦，放在小太陽上烤唄~”

說完吧唧吧唧嘴，臉上頗帶了點兒“怎麽前幾天沒想到”的遺憾，“讓酒店廚師把基圍蝦用紅酒、鹽和檸檬一起腌制了，然後放在小太陽上慢慢烤，可好吃了。”

嗯。成功說得嘴裏還叼著小餅幹的導演充滿向往，扭頭看向就在自己旁邊，商量著劇本的副導，“輔導，明天給我弄點兒啊。”

副導哭笑不得，臨了虛空點點蹲在導演另一邊，一面烤火一面沖自己笑的蘇芽，很是無奈，“你這是走了都不忘給我安排工作啊？小蘇編劇？”

蘇芽聽了，和導演、主編等人哈哈笑。惹得周圍的其他人也側目過來，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跟著露出笑意來。

“行了，一鼓作氣把這兒給拍了，早點兒收工回去。”導演怕拍大腿，話音才落就看向剛帶上耳機，準備蹲到一邊去聽歌，不妨礙大家的蘇芽，笑著開口，像是在對自家小輩說話一樣隨性，“去，幫我把堯帝叫過來，準備開工了。”

蘇芽很乖的“哦”了一聲，起身就往在一邊打電話的宋堯走去。

宋堯掛斷電話，雖暫時打消了自家大哥準備帶著宋家大嫂，乘坐私人飛機去外出的念頭。但心裏卻並未感到輕松。

——時間不對。

宋堯坐在海邊的大石上，雙手微微合攏，將手機虛握在手心裏，看著黑暗中隨著寒風發出擊打聲的海，微微沈吟。

按照前世的時間，明明他的侄子應該是在後年出生，而大哥大嫂也是在九年後，因為慶祝結婚紀念日買下葡萄莊園，兩人乘坐私人飛機打算過二人世界時，出的事故。

可現在，卻整整提前了十一年。

正微走神時，蘇芽的聲音傳來，讓宋堯微回神，側首看向走近的她。

“導演讓我來叫你準備了。”蘇芽帶著耳機，雙手插兜站在他面前，笑得眼角彎彎的說。

真欲離開卻被宋堯叫住，微疑惑偏頭的看著他。

“丫頭。”宋堯看著蘇芽，溫和含笑的開口，“我問你個問題。”

“嗯。你說。”蘇芽聽了，點點頭蹲在他面前，雙手抱膝擡頭看著他。

像小班的小朋友望著講臺上的老師那般乖巧。這幅模樣不免就讓宋堯輕笑。

他想了想後說，“如果你知道在未來，會有件很不好的事，一定會發生。可是當你決定改變時，卻又發現這件事的時間變得和你記憶中的不同。”宋堯頓了頓，看向蘇芽，“那你是順其自然，還是繼續阻止？”

蘇芽眨了眨眼，覺得宋堯真是個敬業的演員。她前幾天就有聽導演和主編劇討論了幾句第三季的劇情線，其中有一個版本的，和宋堯現在說的有幾分類似。

果然影帝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

蘇芽在心裏默默敬佩的點頭稱讚。然後也努力跟上宋堯的思路去思考問題。

“你的意思是，主人公知道的原故事線，已經和正在發生的對不上了是嗎？”蘇芽想了想後問。

“差不多這個意思。”宋堯點點頭。

“那為什麽要去糾結？”蘇芽聳聳肩，“如果是我，應該不會千日防賊吧？”

“怎麽說？”宋堯問，帶著半閑聊的心情。

“如果是我知道她在未來遇見某個壞人受傷，但我又不知道這個壞人是誰，會在什麽時候出現的時候，能做的只能是在現在教她防身的能力，和遇見困境後怎麽脫身的方法呀。”

“如果是意外身死呢？”宋堯笑問。

蘇芽聳聳肩，“那沒辦法。”她頓了頓後，雙手托著下巴笑看宋堯，“你現在問的問題在我看來，有點兒庸人自擾，就像是在假設‘當年要是我沒遇見你，以後會發生什麽’一樣。”

宋堯輕挑眉角，但也讚同蘇芽的話，繼續聽他說。

“但其實沒有如果啊。”蘇芽聳聳肩，她看著宋堯，帶這點兒透過他看向誰的懷念，用一種狀似過來人的語氣喟嘆開口，“命理這種東西總是琢磨不透的，甚至有時候就像跟你惡作劇一樣，越是圖什麽，就讓你不能得償所願。實在鬧人。”

“也許這就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的意思吧？”蘇芽雙手捧著臉頰說。

“不如拋去那些自以為知道的，認認真真活好現在。……比什麽都強。”

當初蘇芽在意外救了宋堯時，也不是沒想過能不能靠著“知道”的平步青雲，走上人生巔峰。但剛暢想半天後發現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就連唯一聽說過的宋堯，也是非常模糊的一知半解。

遺憾了幾秒後，之後卻又覺得輕松。落得自在。

甚至蘇芽越來越感激自己的不知道。如果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的世界是“不真實”的，那她會以什麽樣的態度去面對蘇爸爸、顧筱歌，以及其他人呢？

估計再如何努力，也會抱著幾分玩耍的游戲心態吧？

要是這樣，她不會是現在的“蘇芽”。性格的不同決定了在面對很多事時，會有不同的選擇，而人生又是由無數的選擇構成，並無時無刻不在變換。

也許只是你當下一個細小的變化，就會引起在未來的一連串連鎖反應也說不定。

誰也說不清楚，誰也不能說自己能看透看破。

即便你已經經歷過一次，也一樣。

游戲攻略都會因為你的選項不同而改變呢，更何況千變萬化的人生。

與其說蘇芽是在說給宋堯聽，不如是在借著這個機會說給自己聽。

“叔叔，未來誰知道會是什麽樣啊。” 蘇芽蹲在宋堯面前，笑看他，“寫滿字的書是改變不了已經註定的結局的，如果按部就班，那只是字裏行間的批註和對已知的感悟而已。”

“但如果上天既然給了重來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那往後的人生就是一本還未書寫的空白筆記。隨意你揮灑，何必局限曾經呢。”

宋堯看著笑嘻嘻的蘇芽，半響後啞然失笑。

面前的丫頭說得很對，他明明再活一次，已經下意識的隨著本心選擇了和從前不同的路，卻依舊糾結在上一世的過往裏。

但回頭想一想，這幾年間，又有多少事和他曾經歷過的一樣呢？

一葉障目，倒讓面前的小姑娘點醒。

果真是旁觀者清。

“你說得很對。”宋堯笑，想通後深緩的吸了口氣後，倒也釋然，眸子一轉看著帶著耳機明顯在聽歌的她，笑問，“你在聽什麽？”

蘇芽聽了，取下左邊的耳機，往宋堯面前跳了兩步後將耳機遞給他，“來，耳機分你一半。”

宋堯挑眉，笑著道謝後從她手上接過。

【以前我的靈魂從未完整】

“好聽吧？” 蘇芽蹲在宋堯面前問。雙手托著臉頰像朵花兒。

【現在的我已會愛】

【靈魂從此變得完整】

宋堯看著蘇芽，怔了下。

“啊……”

“是挺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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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芽一早就帶著行李飛回C市和蘇爸爸、哥哥們，以及哥哥的媽媽們相聚。

明明單獨看每個家庭都似不完整，但被蘇芽這根線牽在一起後，卻變得無比和諧開心。

熱鬧得很。

而另一邊，蘇芽也並不知道，她離開的第二天，宋堯就提前買下了原本在十一年後，才會被自己大哥買下的葡萄莊園，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了兄嫂。

被兄長知道後大笑，恍然一般的調侃宋堯。

——原來當時不讓自己買，是因為宋堯已經看中打算作為新年禮物贈送給自己啊。

宋堯並未反對這個說法，含笑默認後，並在之後陪同兄嫂乘坐私人飛機，送兩人前往葡萄園度假，之後再單獨返回國內。

生命都已經是新生，又何必局限曾經。

而等到春節結束，蘇芽又要重新返校時，由宋堯主演的玄幻武俠連續劇第二季正式開播。

第二季延續了第一季的收視率，一路飆升穩坐收視率第一的寶座不說，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第一季的部分迷霧逐漸消散的同時，一個已經被部分觀眾猜中，懷著忐忑的心情，有些期待有些戰栗，又不敢知道的真相，終於攤開在大家面前。

——宋堯。被女一號喜歡，六大派傳人尊敬的李大哥。就是滅世樓樓主！

當無意解開謎底，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同樣深愛著女一號的男配趕回來時，恰好撞見眾人正被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黑衣人重重圍困在偌大的廣場上。

而女一號和宋堯，正站於較高的長長臺階上，距離滅世樓樓主的禦座僅幾步之遙。

——他們一行人，是到這裏來尋找傳說被滅世樓樓主竊走的六大派秘籍的。

傳聞秘籍就藏在樓主玉座的暗閣內。

“你在胡說什麽？”女一號看著匆忙趕來的男配，臉上完全是不相信的神色，“李大哥怎麽可能是滅世樓樓主！你胡說！”

“是真的！”男配看著他，以及被包圍的其他人，焦急萬分。“你們快跟我走啊！”

“不可能！李大哥為了救我差點身死！”女一號拒絕相信。

“因為你的血！你的血能幫他完成誰也完成不了的事！所以他救你！”男配瞠目欲裂。

“什……”

——輕笑從女一號身後傳來。明明是熟悉的聲音，聲線也依舊儒雅，卻全無往西的溫和。

反而滿是充滿威壓的睥睨和狂妄。

“他說的都是真的。”

黑衣人宛若潮水恭敬低頭，無聲後退。圍而不攻，向緩步拾階而上，朝禦座走去的男人恭順低頭。

女一號緩緩轉身，和其他闖進滅世樓的同伴，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李大哥，坐上禦座。

依舊是最初時見的那般，清潤儒雅，眉目如畫。只是含笑的嘴角卻毫無暖意。

樓主坐於禦座之上，微微斂垂的睫毛緩緩掀起看向眾人的瞬間，威壓化作無形罡風，以他為軸心激蕩而出，震得眾人不由想後退半步。

偌大廣場，黑衣人齊齊一矮，單膝跪地。

——“恭迎樓主！”

三十年後，滅世樓再顯人間。

而滅世樓樓主，則是三百年來，首次現身人前。

第二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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